因為我們都是農民的孩子


        擁擠的人群,熙熙攘攘的火車站,依舊車水馬龍,然而我的心,卻驀地沉下來了……璀璨的霓虹燈下,有他們滿懷憧憬的微笑,寂靜的夜里,有他們輕輕地嘆息,他們是這高林矗立城市的一股熱流,可他們卻又是這個城市最為悲涼的點綴。

        他們的名字就是——農民工。學校靠近火車站,每次放學,我都會穿過一條長長的馬路去候車站牌等候,旁邊更是人頭攢動的世貿中心;一輛輛汽車從這里駛過,汽車的尾氣和鳴笛聲此起彼伏。每個人都步履匆匆,神情木納,似乎每個人都有目的地和出發點,這里是外來人口務工的高峰區,這里是貨物運輸流通的頻繁地帶,在這里每個人都在為生存而緊張的忙碌著,疲勞的倦容隨處可見……此時的我正背著雙肩包在人海中穿梭,當我快走帶車站的時候,突然被后面沖出來的穿著時尚的女人撞了手一下,我往左踉蹌了踉蹌,還沒等我回過頭來她已經消失好遠了,我不禁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冷氣,事罷,我抖了抖褲腳,并未放在心上,繼續往前走。

        當走到車站的時候,遠遠地望到前面有一些人在圍著看些什么,吵得好像還很兇,我向來是不愛湊熱鬧的,但是這好像還夾雜著孩子的哭聲,終于我走近去看。是剛才撞我的那個女人,旁邊還站著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手里攥著一個很大的麻袋,里面應該是他們的行李,衣著襤褸,頭發蓬亂的挽成一團,很顯毛糙,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滿是憂郁和委屈,他手里還牽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一樣,穿的是土黃色的破棉襖。衣服皺巴巴的,像兩片干枯的菜葉,只見那個孩子緊緊地抱著他媽媽的腿,膽怯的抽噎著。旁邊的母親對那個時髦的女人,連連道歉:“對不起,俺不是故意的,不怨俺,真的是你撞上來的……”“離我遠點,鄉巴佬,連普通話都說不清楚,我沒怪你碰壞我的車就算你走運了”…農村婦人,這邊是一臉的凄涼,緊緊攥著兒子的手滿目悲傷,一個勁地點頭彎腰,說:“是俺不對,是俺不對……”小男孩蜷縮在農村婦人的腿邊,還是睜著那樣一雙驚恐又略帶乞求的眼神,天哪!!那是怎樣一雙眼睛,水靈靈的泛著天真,卻傳達出無盡的委屈和哀傷!讓我刻骨難忘,洞穿了我所有的懦弱。

        終于,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我上去同那個蠻不講理的女人爭辯:“可是你當時騎的車就是很快,還撞著我的胳膊了……”“啥!?有誰看見了?你哪只眼睛看見了?……”周圍的人一片沉默,他的振振有詞讓我無言以對,終于,我沉默低下了頭,心中有種莫名的悲傷。諷刺完后本以為這件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沒想到,她竟然在臨走的時候還用腳使勁的把中年婦女手里掂的麻袋提出去好遠……那是怎樣的動作,那是怎樣的野蠻!然后她揚長而去,真的,當她把麻袋踢出去的一瞬間。我驚愕、我憤怒、我茫然……終于,人群又恢復了平靜,車輛依舊來來往往,人群已久熙熙攘攘。那麻袋干癟的躺在路邊,上面的被踩得鞋印尤其刺眼,我疾步把那麻袋撿回來遞給那對母子,幫忙把小男孩身上的土拍了拍,安慰他們,沒事了。那位婦女說了聲:“謝謝…。。妮兒,你人真好…。。”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袖子擦了擦男孩眼角的淚。對他們說:“不用謝我,因為我也是農民的孩子……”

        “因為我也是農民的孩子……”望著他滿母子漸行漸遠的身影我一遍又一遍的重復著這句話,可我心里的酸楚怎一個痛字了得?我扭過頭來,眼淚落在我的臉上,承認,我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為從未謀面的陌生人哭了……直到現在,我也確定不了,自己到底是為什么而哭,難道僅僅是為了母子的遭遇而哭么?我不知道……總之我徹徹底底的感覺到,那天路上的風好冷……我知道這樣的現象只是偶然的片面并不能本質的說明什么問題,可是我的心里為什么久久都無法平靜,也許對更多人而言我們只是充當看客……農民不是一個貶義詞,是中國數千年來沉淀下來的靈魂支柱,農民工,不是一個出賣苦力的代名詞而是中國高樓林立的奠基人!為了養家,他們遠走他鄉,用自己的勞動換回一點微薄的回報,他們在水泥里摸爬滾打,他們在炎炎烈日下過活,每天機械地重復著同一件工作,他們為了什么?不就是為了自己的兒女可以長大成才么?他們沒有錯,可他們為什么連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他們可能沒有文化,但他們可能比那些久居城里帶著虛偽面具的城里人更要質樸!這不得不引起我們的深思。

        我不知道,那個野蠻的女人在踢他們行李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那個小男孩接近絕望的眼神,他知不知道,那一刻,她踢走的不僅是那一包行李,更是踢碎了那母子二人的心,那一刻,我仿佛聽到了他們自尊破碎的聲音……每個人都有尊嚴,愈窮愈是,當金錢不足的時候,農民也會感覺自己很富有,因為就算在窘迫,自尊就是他們最大的財富,自尊不分卑賤,自尊每個人都有,如果人人都沒有了自尊,那社會還談什么穩定?

        對于農民,對于外出打工的那些勞動者,我們等否多給予一些寬容,少一些世俗,讓那些為兒女辛苦勞作的農民朋友可以體會到勞動的尊嚴,享受自尊的價值?因為我們都是農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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