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一角,掛著個白布幌子,上寫“龐各莊泥人丁”。“泥人丁?”我這樣想著,便擠到了這個布幌下的小攤前。這兒坐著一個瘦小而精干的老爺爺,他左手托著一個“武松打虎”的半成品,右手抨著那使他感到驕傲的銀須,尋思著什么。一會兒,他揪下一小捏紫泥兒,搓成線狀,搭在“武松”的手背上,輕輕壓了壓,就成了暴裸的青筋。“真叫蓋了!”“神了!絕!”大家七嘴八舌地稱贊著。
“賣給我吧,我出一塊。”“我出兩塊!”泥人丁不慌不忙地賣給了一個先來的人,那人拿到泥人后,還不肯走,想再買一個。接著捏的“太白醉酒”也是件精美的藝術品。“李太白”身著青衣,仰臥在地上,透出一副爛醉如泥的樣子來。泥人丁又用一小團白泥兒壓成片,掛在“李太白”的嘴邊,手真巧!我心想。我的目光盯著泥人丁的兩只手,又見泥人丁用小棍把半粒米大小的陶色泥球戮成了個酒碗,然后放在“李太白”的身邊。
“真棒,從沒見過這么好的泥人!”“我先來的,賣給我吧。”這時我也掏出一元錢來,準備買一個。“老頭兒—”隨聲而來的是一個穿著時髦的青年,渾身的香水味兒幾步以外就能聞到。“一個5塊我包了!”說完,這個青年把三張10元的人民幣丟在泥人丁懷里,準備動手把泥人放到一個提包里。泥人丁卻用那雙粗糙的大手護住了泥人,說道:“你包了,這些人呢?”青年一愣。“你當俺千里迢迢趕到北京,是來賺這幾塊錢兒來了?實話告訴你,去年俺家收入4800,4800呀!家里什么沒有?俺來這,是讓人別忘了中國還有這門子手藝!”我不禁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我用那1元錢買了一個“七品芝麻官”的泥塑,每當我看到這個泥塑時,不由得想起了那位令人敬佩的老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