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電線,
縱橫錯雜的馬路,
把城市織成一張羅網,
大腹便便的蜘蛛,
南面而坐,
窺伺著血腥的俘獲。
崗警,
使人想起稻草人,
玉立亭亭,
在蝗喃屆集的田間,
從容不迫地
揮動著彩色的紙片。時裝女人,
是城市
最敏感的溫度計。
而我卻喜歡一個士兵,
披著冬夏如一的軍衣,
滿身膿疤,
在我身邊挾擠。
死者含著悲憤死去,
活著的人在他們身上馳逐。
那些有心整傷市容的,
戴墨鏡的人物,
正想把死尸堆,
裝飾做一條輝煌的中正路。
病人死在紅十字醫院門口,
糧倉的門外,那些溫順的饑餓之群在等候。
監獄里禁閉著人的良心,
而崗警
卻向那些真正的罪犯致敬。
站住,
誰指使你來把我掩埋?
現在,
我不要他們慈悲。
如果他們欣賞過藝術館的一切珍藏,
終于,
欣賞到我的身上,
那末,
讓他們自己過來,
在這畸形的錦繡繁華的城市,
唯我是最真實的存在。
雖然,
那些與我同一命運的,
活著就開始潰爛的兄弟姐妹,
比我現在更美……街道,
滿溝霉爛的濁水,
而招搖過往的油頭粉面,
是綠莖挺舉
標榜高潔的白蓮。
“出污泥而不染”
多么無恥的杜撰。
城市,
人的森林。
高矗的樓房,
有冗密的枝葉,
把陽光阻攔。
白晝被唾棄,
為了他們的淫樂,
長夜嫌短,
于是城市比森林還要陰暗。
千尺喬松之下,
蟒蛇為他吞食的生靈發出哀嘆,
戴傘的彩覃,
吸取過度的養料而瘋癱,
血腥的巖石,
是苔醉的地盤,
小動物的尸骸,
架成艷麗的公館;
而被逐的游魂,
在集中營里受難。
擁戴,
三月秦火的暴君萬歲!
那時我將如燒山的農民,
在這冒煙的廢墟,
心喜地
播種高梁和玉蜀黍。